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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曲家王新阳获得武满彻作曲大赛冠军 我们和他聊天
又高又瘦,长相帅气,穿着时尚,如果不仔细介绍,很难想象王新阳是一个三句话离不开音乐的作曲家,甚至有点“书卷气”。
1月19日,在全球仍无法逃离新冠肺炎疫情阴霾的时候,一首来自中国的经典作品《穿山越海的层云破晓》在日本东京举行的武满彻国际作曲家金像奖最后一场音乐会上演奏了——名中国青年作曲家王新阳,凭借单乐章管弦乐作品《冰雪临城/Boras》在四位作曲家的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
最后一场音乐会,《冰雪临城/Boras》由东京爱乐乐团演出。(01:59)
武满彻国际作曲家大赛始于1997年,以日本作曲家武满彻的名字命名。它是每年举行的一次盛大的国际作曲比赛,是全世界青年作曲家的梦想殿堂。与世界上其他同等水平的比赛相比,它的一大特点是每一次由当代著名作曲家担任评委,都邀请了——匈牙利作曲家利盖蒂、意大利作曲家贝里欧等撰写音乐史的大师担任评委。
今年的评委由英国作曲家、指挥家和钢琴家托马斯阿迪斯担任。比赛结束后,他对获奖作品进行点评,说:“《冰雪临城/Boras》平衡了一个美好、极端、充满微妙的和谐。它的配器是明智的、富有想象力的和富于想象力的。这部作品的音乐结构非常成功。听这部作品是一种非常满足和快乐的体验。”
“评委们的赞很慷慨,很感动。我真诚而恐惧,需要一如既往的专注创作。王新阳在电话采访中告诉本报记者,他从日本手中夺得冠军,目前在广州被隔离。
王新阳在美国匹兹堡大学攻读作曲博士,官网第一时间贴出获奖消息。
曲折颇多的大赛,来之不易的冠军
《Boras/冰雪临城》,写于2019年,灵感来源于中国古代描写北风、冰雪、古希腊神话北风、雪、冬之神Boras的诗句,寄托了雪降临、滋润大地、迎春的意义。
“我在2019年创作的时候,虽然无法预知未来,但还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写下了这部祝福之作。”大多数人提到,冬天可能与冰雪中万物的凄凉景象、古希腊神话的Boras传说、中国古诗中“北风三日雪,太素冰原花”等对北风和冰雪的吉祥描写,以及“薛瑞兆丰年”的寓意联系在一起,给了王新阳不同的灵感,从而影响了他对技术、声音和乐器的选择。
至于古希腊和神话为什么与中国古代诗歌联系在一起,王新阳解释说,两大文明都用简洁的文字传达了古代丰富的精神,往往几句话就能激发人们无限的遐想。
“虽然两者相隔山海,但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作为并列的灵感来源,他们有一种矛盾和谐的美感。中国古人崇尚简约之路,崇尚大音之声。这部作品从简单的单一音乐素材的选取到自上而下的结构都渗透了这一理念。”
这句话也印证了为什么王新阳在这部作品中以中国古典美学的魅力作为全音的灵感,有控制地写出了——大锣、小锣、钹三种中国乐器,每一次出现都是辉煌的。
比赛给每个参赛者很大的自由选择乐队的组成。大部分参赛选手和决赛选手都会尽可能使用最大的三管作曲,但《冰雪临城/Boras》使用较小的一个的双管作曲和标准配器。因此,有些乐评人用“四两大贡献”来形容这首小曲的入围者和优胜者。
《冰雪临城/Boras》排练现场
《冰雪临城/Boras》乐谱
大赛的举办颇多曲折。决赛音乐会原定2020年5月底举行,因为疫情一再改期,最终决定于2021年1月线下举行。决定刚做完没多久,日本便宣布封国,其他三位进入决赛的作曲家——英国的David Roche、西班牙的Francisco Domínguez、英国的Carmen Ho,以及评委都在限制入境的范围内,只能借道线上“云参与”。
因为中国疫情管控得力,未被日本全面限制入境,再加上日本外务省协助,王心阳突破重重阻碍抵达东京,亲临决赛现场聆听了自己的作品。
四位作曲家的决赛作品均由东京爱乐乐团排练和演出,王心阳对乐团的专业水平印象尤深。早在去年二三月,抄谱员便悉心制作了分谱,还给王心阳写了一封极尽细致的邮件,询问每一处不确定的细节。
“第一次排练,三个打击乐手弄混了乐器,我为此写了说明,结果第二次排练,在乐器仓库的非上班时间,他们不仅拿对了乐器,甚至没有练习就献上了精准的演奏。”
回忆这个插曲时,王心阳感慨,东京爱乐乐团的演奏具有超高的音乐性和艺术性,其精准度和配合度就像最严整的军队,能完美呈现各种难度的当代作品,执棒的杉山洋一也是他见过最认真、最细致的指挥家之一,“第一次开会时,我被他在总谱上仔细标注的每一个节拍震撼和感动,指挥笔记也如艺术品一般。他与乐团珠联璧合的完美诠释是意料之中的。”
第一次排练,在东京新国立剧场
第二次排练,在东京歌剧城大音乐厅
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
现年31岁的王心阳,出生于四川省广元市一个非音乐背景的普通家庭。还在幼儿园小班时,第一次摸到风琴键盘的他,懵懂地感受到音乐的感召,学会读谱后,他开始自发地尝试一些“创作”,“现在看写得就跟鬼画符似的。”
在家乡广元,王心阳同时跟着两位钢琴老师学习,两位老师关系很好,时不时会交流弟子的学习情况,也是他们建议王心阳试试学习作曲。
17岁时,王心阳顺利考入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本科毕业后去了美国曼哈顿音乐学院深造,获得作曲及理论硕士学位。目前,他正在美国匹兹堡大学音乐系攻读作曲博士学位,同时在学校任教。
“国内的音乐教育非常扎实和得法,让我得到了很全面的基本功训练。美国的音乐教育鼓励学生去尝试任何感兴趣的事情,灵活度大。”在中西文化的双重浸润下,王心阳并没有特意区分两者的影响,或用纯西方语汇创作或刻意拼贴中国文化,而是中西交融、博采众长,探索独具个人特色的音乐语言。
巴洛克时期的巴赫、古典主义时期的贝多芬,以及现代主义音乐的扛大旗者、十二音体系的总结者勋伯格,是影响王心阳最深的三位非当代作曲家。
“三位作曲家的深度和造诣都在难以企及的高度,我希望自己能慢慢靠近他们。”他说,不管是从感性的角度欣赏,还是从理性的视角去剖析其音乐,巴赫都是一个超越时代的存在。贝多芬同样无人出其右,作品里充满着理性的光辉。
2012年,王心阳和几位年轻作曲家受邀到访维也纳的勋伯格中心,在金色大厅听了维也纳爱乐乐团排演勋伯格的康塔塔《古雷之歌》,“这是一部绝美的作品,编制庞大,但没有一个声部被浪费。早慧的勋伯格在26岁已写出如此杰作,可见其天才和传统功底之深。他后来在音乐中的不断创新,是建立在他很早就对调性音乐深刻理解的基础上自然前行的结果。”
王心阳与东京歌剧城文化基金会制作人泽桥淳。
武满彻国际作曲大赛鼓励和传统音乐有一定距离的当代音乐的创作,然而,乐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乐团在演出时更倾向于演传统音乐,观众也更容易接受传统音乐,二者的矛盾相伴始终。
“国外也这样,很多时候音乐厅安排的都是止于一个世纪前左右的作品。过去的这一百年,世界的思潮和格局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音乐也一样,剧变都是与之相伴的。”王心阳认为,很多人对当代音乐的距离感,可能受制于接触当代音乐的有限渠道和他们聆听音乐的广度,这些可以考虑通过主动拓宽曲目量和接受音乐家们的普及来解决。
那么,作为一个当代作曲家,王心阳在作曲时,会考虑观众的接受度吗?
“首先要自问,我们创作是为了什么?我们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吗?即便是具象的文字,一千个读者心中也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何况是抽象的音乐。要预判所有人对音乐的喜好是很难的,对我来说,踏实地沿袭传统并探索自己的语言是前提,而且要想听众共情,首先要写出能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正如我崇拜的一位当代作曲大师所说,‘好的作品不一定让每位听众如读透文字般地理解,但会让不同的人思考甚至获得灵感’。”
外表看起来是一个阳光大男孩,生活中的王心阳其实有点“书呆子气”,年轻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一个“老灵魂”。
从小,他就喜欢养花、养草、养小动物,喜欢泡功夫茶喝,心情好时还喜欢找一些难度不低的菜谱试做新菜。小时候学过书法,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他对国画、古诗词、戏曲等传统文化的兴趣。
平时的王心阳打扮时尚又新潮,然而他也热衷传统服饰,在朴素的外衣包裹下,很容易就放松了下来。他甚至把汉服穿出了国门,穿到了欧美的各种音乐活动上。这次去东京参加决赛音乐会,他便穿了一件带盘扣的唐装,在人群中异常醒目。
喜欢传统文化对创作有帮助吗?“传统文化是我成长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一定会在我构思或创作时体现出来。创作灵感需要很多积累,它来自一个人生活经历和修养的总和。你需要广泛地、不断地且又不那么刻意地去积累。”
生活中的王心阳